和父母吃瘟鸡的米小粟过一辈子。这么说的时候,他的心,痛得细细碎碎。多少年的青春,他一心一意地爱着的女人,却不得不转身而去。但是,做为儿子,他必须为父母的尊严而战,除非戴玉兰能登门向他的父母赔礼道歉。当米小樱替米小粟去纺织机械厂门口找他的时候,他是这么说的。
米小樱说:对不起。
杜天河说:又不该你的事。
米小樱说:我丈夫……他不该对你动手,我代他道歉。
杜天河说:你又不是他。说完,仰头去看天,说:我从没把你和他看成是一体的。
两人都去看天,碧空万里,春风和煦。
米小樱说:小粟很痛苦。
杜天河说:我也是,可我没办法说服自己。
又过了几天,杜天河借遍了全车间,凑齐了一千块钱,下班后,用报纸包着,夹在腋下去了红星电影院。正在卖票的米小粟远远看见他来了,一阵欣喜,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。杜天河笑了笑,走过去,把报纸包从窗口塞进去。米小粟掀开报纸一角扫了一眼,眼泪就滚滚地下来了。
她知道,她和杜天河,完了。
杜天河站在那儿,对她微微地笑,又轻轻摆了摆手,礼貌得像个经久不见的远房亲戚。摆完手,收回来看了看自己的手指,插进裤兜里,走了。
3
本来,杜建成打算就把吊铺让给杜长江和郭俐美当婚床。把他们弟兄三个的大通铺再用木板间出一个隔断他和赵桂荣睡。可没想到杜天河死活不肯结婚了,不管是杜建成打还是赵桂荣哭赵桂荣骂,他就是不肯去米家道歉,更不肯原谅知情不告、眼睁睁看他们一家三口吃瘟鸡的米小粟。他把新房钥匙递给杜长江,让他和郭俐美安心住行了,他一时半会用不上了。杜长江替他于心不忍,也劝他不必太较真,招待他们吃瘟鸡是很气人,可又没吃出毛病,看在谈了十多年、米小粟对他一往情深的份上,闭闭眼过去得了。杜天河说不了。杜长江问他以后怎么办,杜天河答非所问,说不想在纺织机械厂混一辈子,想考大学。杜长江说行吗?杜天河说试试吧。
很多年后,米小樱告诉杜天河,原定举行集体婚礼那天,米小粟一早就穿好了军便装坐在床沿上等杜天河去接她,坐了整整一天,不吃不喝,泪流满面。
杜长江和郭俐美把婚结在了杜天河分的职工宿舍里。
新婚夜,郭俐美躺在床上,抚摸着已隆起的肚子,目光扫荡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,笑着说:真是傻人有傻福,没想到结婚就有自己的房子住。
也是从那时候起,杜天河下班就去市图书馆呆着,赶末班车回来,简单洗刷一下,倒下就睡,早晨,杜沧海醒了,也见不着杜天河的人影,说是栈桥附近有个英语角,学英语去了。
后来,杜天河的车间主任接了几个电话,说是找杜天河。杜天河问是谁。车间主任说不知道,是个女的。杜天河猜是米小粟,没去接。又过了一段时间,电话还来,杜天河思前想后,就算接了电话,又能如何?找回曾经的爱情?折腾了十几年,他已筋疲力尽,回头张望只有无穷无尽的痛和凄凉,心下就更是索然。
他执着地不接电话,电话执着地来,他和米小粟的故事,整个车间都知道,车间主任说他一男人,别拖泥带水的,实在不想回头,就和人姑娘说清楚。
杜天河觉得也是,十几年的感情,是应该有个正式了结,就把这些年米小粟送他的礼物打了一个包,下班后拎着去了电影院,远远看着米小粟,比以往又瘦了不少,心下难免一阵酸楚,终还是狠下心,走过去,敲了敲售票窗口的玻璃。
见是他,米小粟半天竟说不出一个字,只有眼泪刷刷地往下滚。杜天河垂着头,不去看她的脸,说小粟,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。
说完,杜天河把包放在售票台上。
米小粟怔怔地望着他,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特意找过来说这句话。
杜天河说: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吗?
米小粟解开包上的袋子,看着自己曾写给杜天河的信和送给他的笔记本,抬头,安静地看着他,内里,却一痛彻心扉:你为什么要这么问?
杜天河很意外,说:你不是往我们车间打了好几个电话吗?
米小粟这才明白,杜天河过来找她,是因为有个女人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,而且他以为是自己打去的,所以没接,今天特意来找他说清楚,就心平气和说:你弄错了吧?我没那么多情。
米小粟的平静让杜天河多少也有些意外和受伤,喃喃说:不是你啊?
米小粟从售票退台上拎起杜天河送来的包,放在脚下,说:你不买票的话,就让开吧,后面的队排老长了。
杜天河往后看了看,果然,就讪讪让到一边,站着看了一会米小粟。
米小粟一脸风轻云淡,有条不紊地卖着票,可心里的痛,翻江倒海,她强忍着,赌气不肯再在杜天河面前落泪。十几年的爱情,一盘瘟鸡就能葬送,而且,因为这,杜天河就要连以为是她来的电话都
第五章:你永远不知道理想的生活会在什么时候破碎(4/9)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